Archive - May 26, 2016

讀梅.薩頓(May Sarton)隨筆

IMG_1809(五月的杜鵑與門口的天使
Photo by Chiuying)

這幾天都在讀詩人與小說家梅.薩頓(May Sarton)的海邊日記“The House by the Sea”。這是我讀的她的第二本日記,前一本“Journal of a Solitude”啟發撫慰我至深,珍愛的一本書,不斷拿出來翻閱。她極為個人的書寫雖然只會吸引某些特定的讀者,還是忍不住有機會便推薦給覺得會懂的人。Solitude一書寫她在新罕布夏鄉間Nelson的獨居生活,目前讀的這本,是五十歲的她買下緬因York海邊房子後的獨居札記。

海邊這棟房子座落在高坡上,面對大西洋。獨居的Sarton有一片需要拔草、種植與照顧的庭園,一隻隨自己高興進出的貓,還有一隻每晚睡在她腳下、早上定時喚醒她去散步、溫穩忠實的狗。規律出現的還有她的園丁以及Sarton不時會接來一起過節小住、年邁失智的多年女伴侶、詩人Judy Matlack。

跟上本書一樣,嚴格上說來,Sarton並非完全離群索居,孤寂生活;相反地,她不時外出演說授課,也有鄰居、友人,甚至讀者慕名登門造訪。但基本上,她過著一種單純而規律的生活作息,同時,透過園藝、閱讀、書寫和與文友書信往來,精神生活保持非常活躍與豐富。獨自在海邊老房子過日子,她得面對四季尤其嚴冬與現實生活的種種挑戰,最重要的是有許多時間與自己對話,正視與檢視獨處的挑戰和重要性,這是她的札記深深吸引我的原因之一。她說:“We have to dare to be ourselves, however frightening or strange that self may prove to be.” (我們必須勇於做自己,不管這個自己有多可怕或怪異..)。

雖然是日記,Sarton的書寫內容深具可讀性,她寫與年輕時在法國結識的英國作家伊麗莎白·鮑恩(Elizabeth Bowen)、赫胥黎夫婦( Julian and Juliette Huxley)等人的情誼,寫人性、愛、寂寞、自我懷疑、老年、自然與對許多社會議題的思考。極早出櫃的她有前衛自主的靈魂,卻毫不局限於女同志題材的書寫。她的文字敏感溫暖又睿智,是令人傾心的文風。今天讀到,她接到如母如姐妹的摯友Celine逝世的消息,寫她最後一次見到Celine,對方已嚴重失聽,「我坐在她腳前的小板凳,她傾前靠近,但還是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自己也講的疲憊不堪。無法跟她溝通讓我感到很難過,太遲了!她看起來像一隻可憐悲哀的老猴子,但想活下去的力氣和意願還在⋯⋯」讀起來很驚心。

“All we can pray is not to outlive the self.” 我們能祈禱的是不要活超過自己,當那個行動自如、意識清楚的自己消失時,就是該走的時候,不要緊抓著殘留的那口氣,那絲想活卻已經身不由己的絕望。

然後就讀到楊絳逝世的新聞,活得淡泊勤實,走得了無牽掛,我們仨團圓了。這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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