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總有一個花正開的地方。
為什麼冬季如此漫長冷冽,一月如此冰凍難熬,新年了,大地不是該甦醒了嗎?
彷彿一個無法接受事實的小孩,我喃擾不休地問,一心想把隆冬問走,春天問到。
離開,離開,不時想著逃離冰天雪地的計畫。想跳上車,往南下的高速公路上直駛,一路開到可以聞到第一絲溫熱的空氣,可以緩下緊繃的肩頸,脫掉重累的大衣,聽到第一聲Jimmy Buffett的歌聲裡加勒比海的熱浪拍岸。
想著,做一個長長的夢,等到土播鼠發出預言之後,伸腰,舒一口長長的氣,愉悅地醒來。
然而,這世界,總有一個花正開的地方,也總有一個花正凋萎的國度,憂鬱跟季節無關,即使夢裡也一樣。
安撫著浮躁的心,靜靜地等待天暖,下一朵花開。
冬天的餵食藝術
冬之日出
冬天的早晨,天總亮得晚。
掙扎醒來時,通常是漆黑一片。除了沉熱的體溫,早餐的爐火,即使燃著暖氣的室內,也是冷的。
送孩子上學回程,鎮上的湖覆蓋著深雪,湖不見了,只剩白靄靄一片曠野。
樹是枯的,空氣是冰的,吐出的熱氣立刻被吞蝕。
透過層疊的雲隙,天慢慢開了,瞬刻如永恆。
日光黃金似地照耀在遠方的房子上。
家,亮了起來。
我以為雪是無聲的
我一直以為雪是寧靜無聲的,
就像我以為花無語,水過無痕,白雲只不過是一片又一片的氣層,沈默的人無話可說。
背負著無知,惚惚走過一季又一季,直到來到北國最深冷之處。
我才知道,
夏日繁花說著寒冬的掙扎,春陽與水的滋潤,土地的供與。
我才知道,
冰下的湖水依然流動,灰霾的天空預告著一場暴風雪。
急雪霹啪如拍打,細雪梭梭如舞者輕落。
雪花有六個邊,每一朵都不同。
雪厚時,可以直立一座雪人,平躺出一個天使。
冬鳥不走,清雪黎明裡,紅衣主教啼唱單音節清脆的歌,山雀連綿地喚“sweet, sweet”。
我才知道,
思念可以比永遠長。對坐夠久,沈默的人,故事比想像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