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波特和海特曼夫婦的夏天

哈利波特系列第一集原始封面

(前言:寫這篇文章時,哈利波特的熱潮正在英美漫延,台灣及很多國家都還不認識這群小魔法師。一九九七年夏末本文在中央副刊刊出,應該是台灣第一篇介紹哈利波特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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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時,海特曼夫婦和及英美千萬名家庭一起投入一股叫「哈利波特」的熱潮。

十三歲的哈利是英國作家J.K羅林(J.K Rowling)筆下的小巫師。至目前為止,羅林以哈利和朋友在魔術學校的冒險故事為題,一口氣出了三本書,席捲英美各類最佳童書獎的同時,也成為紐約時報和亞馬遜網路書店的熱門排行。

到處都在談著哈利波特。學校老師說,課堂理只要開始唸羅林的書,再怎麼吵的教室也馬上變得鴉雀無聞。在家裏,年輕的美國父母搶著為睡前的孩子唸哈利波特的故事。一個十一歲的女孩call-in公共電台談話節目說:「羅林的故事好像是一部設計好的局,一讀,它就把你抓了進去。」小女孩發音清晰,用詞精確,顯現閱讀豐富,主持人讚她「speak beautifully」。

不知道這些家庭是怎麼開始成為哈利迷。在有四隻貓,一隻狗,沒有小孩的海家,事情的開始是這樣的:

春天剛在楓樹新芽間探頭的時候,住在郊區的海特曼夫婦一貫在周末進城玩,他們最喜歡逛的地方之一是哈佛校區所在的哈佛廣場。

氣溫漸暖,遊客漸多。街頭表演藝人消失在冬天後,又慢慢出現在街旁走道上。那個被海特曼夫婦評為「歌選得不錯,就是聲音太單薄了些。」的民歌手,站在和去年相同的咖啡店外,抱著吉他「繁星點點的夜…」(Starry,Starry Night…),溫文地唱著梵谷。

不遠處地鐵出口,高瘦戴長帽的魔術師拿出三四枝火炬,對著孩子父母圍繞的人群說個笑話後,開始表演。依靠在母親前的小女孩咬著手指,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在空中旋轉的火把。

哈佛有好幾家具規模的書店。海特曼夫婦偏好的「華斯華茲」是擠滿書、人群和好價錢的一家。踏進地下室入口後,海特曼先生如往常往電腦叢書走,海特曼太太在小說處逛。

有時,海特曼先生會陪太太到隔壁的「好奇的喬治」童書部門挑書。海特曼太太來自台灣,英語不太好但無損對書的高度熱情。有一陣子,她最愛問先生的問題是:「你讀小學二年級的時後,最喜歡的課外書是那一本?」

「四年級呢?」有時,她會在消失一會兒後,捧著幾本封面插畫美麗的書來到海特曼先生面前,難以決定的問「你認為那一本比較有趣?」目前為止,海特曼太太讀了不少寫給各個年齡層孩子的書。她喜歡美國作家羅德.達爾(Roald Dahl)包括「馬蒂達」(Matilda)、「女巫」(The Witches)、「查理和巧克力工廠」(Charlie And The Chocolate Factory)在內的作品,以及E‧B懷特(E.B White)描訴一隻蜘蛛和小豬友情的「夏綠蒂的網」(Charlotte’s Web)。因為這本書,她認識了懷特也是寫散文的好手。

這時,海特曼太太站在離收銀台不遠的新書架旁,翻著一本愛爾蘭記者作家的自傳。突然,幾隻手從她身邊快速閃過,抽走她頭上一本新書後又迅速消失。海特曼太太眼角一瞥,轉眼間,那架上只剩兩本。「哈利波特與點金石」(Harry Potter And The Philosopher’s Stone)她不覺好奇的拿起其中一本。看到封底泰晤士報「充滿驚喜,可與羅德.達爾貔美」的評語,加上她剛讀完另一位英國作家尼克.轟比(Nick Hornby)「有關男孩」(About a Boy)和「高忠誠」(High Fidelity)兩書,對現代英國作家又酷又幽默的筆調印象深刻,海特曼太太買下了那一本哈利波特。

幾個星期後,這本書換下原來暗暗的火車鳴煙封面,穿上多彩的精裝外衣,正式在美國上市,書名也改成同義的「Harry Potter And Sorcerer’s Stone」,海特曼太太發現自己手上的還是英國原版。

回到家,海特曼太太便完全沉迷在那本新書裏。睡覺前,上廁所時,都看到她捧著那書,由於太沉迷了,竟然沒有注意到她最喜歡的那隻胖貓Bubu,緊跟在腳後,等著人拍撫。

下班時,海特曼太太坐在先生的車裡,滔滔不絕地講哈利波特,不久海特曼先生也對那小巫師熟悉了起來。

十三歲的哈利帶著眼鏡,身材瘦小,長得並不不起眼,但是他額頭上那道如閃電的疤痕訴說他不凡的身世——當哈利還在膙媬中,他的父母和惡魔法師有一場震驚巫界的決鬥。這魔法師太壞功力太高了,巫界一般不敢直說他的名字,而以「你知他是誰」(You Know Who)稱呼。

父母在那場決鬥中喪生,哈利卻神奇的全身而退只留下額頭上那道痕跡。他被送去和唯一的親人住。叔叔一家是愚昧的「正常人」,對巫術又懼又怕,盡一切辦法不讓哈利和巫界沾上邊,哈利直到十三歲生日那天,接到魔術學校的入學通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在學校理,哈利和好友羅恩(Ron)和荷米歐(Hermione)學各種魔術,騎在掃帚上練習一種叫Quidditch的競賽。不料,惡魔師又出現,神秘的魔法石能讓他恢復法力。

夏天悄悄地來了,海特曼家的花園裏,紫蘿蘭短暫露面後消失得無蹤影,水仙、鬱金香過境後,百合陸續登場。新聞報導華氏100度以上的熱浪吹席北美大陸。大伙兒四處逃竄避暑的時候,海特曼夫婦又躲到書店去納涼。

郊區的「邦恩和諾伯」裡,這回海特曼太太一眼就看到哈利續集「哈利波特和秘密石洞」(Harry Potter And The Chamber of Secrets)。

這是哈利第二年在學校,他得學包括隱行術和咒語在內的新魔法,還有更難的挑戰迎接他——關閉多時的「秘密石室」被打開了,學生莫明地被石化,全校陷入恐慌中。「你知他是誰」以不同的樣貌出場了。

一貫想像力豐富的情節人物外,海特曼太太很快就發現羅林在第二集裏加入更多幽默和精采的角色——虛有其表的萬人迷老師,害羞又崇拜哈利的羅恩小妹,長得像菲比的小精靈多比。當她讀到哈利好友羅恩在中詛咒後不停打咯,吐出的卻是一隻一隻鏟除;而因為調制配方一個差失,荷米歐變身後一時卻變不回自己慌張失措,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雖然以孩子為故事主角,羅林的作品和所有好的創作一樣,聰穎而豐富,文字本身充滿視覺效果,光是描寫飛翔,就用了不下十個不同的「飛」字。

海特曼先生看到太太陶醉在書中,以及拿哈利波特當功課,日夜坐在客廳查生字用功的樣子,終於耐不住好奇。

一個夏日午後,悶熱,隨時都有可能一場雷雨。海特曼先生站在客廳的書架前徘徊。

「你該從第二本開始看,」海特曼太太一邊作帳一邊對目光停留在哈利波特上的先生說。

「為什麼?我喜歡有系統的看書。」

「其實兩本都很好,但第二本更有趣。」海特曼太太擔心先生一不小心改變心意,積極地提供心得。

從廚房冰箱拿了瓶冰啤酒,在綠絨沙發坐下,天花板的風扇努力地轉動下,海先生一頁接一頁地讀起來。海特曼先生工作很忙碌,天天有開不完的會,唯一的閱讀時間是出城度假時,睡覺前和洗澡前坐在馬桶蓋上。一個星期後,當他把第一集放回書架上,立刻讀起第二集時,海特曼太太放心了:「他也成為一個哈利波特迷。」

從網路上,海特曼夫婦知道羅林從小就愛說故事,立志當作家。小時候時她和妹妹渴望有一隻兔子,編的故事都和兔子有關。五、六歲時寫的第一個故事就是一隻兔子得了麻疹,朋友去看牠。後來還寫了一個故事是妹妹跌進兔子窩,兔子全家餵她吃草莓。

大學時,羅林依照母親的建議「會雙語找秘書工作較容易」唸了法文系,畢業後也順利找到秘書工作,但卻按不住說故事的心,老闆開會時,她在筆記空白處寫滿稀奇古怪好玩的故事和人物名字。辭去秘書職務後,羅林一邊教英文一邊創作。隨著哈利系列的賣座,羅林目前全職創作。

讀完第二本後,海特曼夫婦密切地注意著羅林接下來要說個什麼故事。一個月後,當亞馬遜書店開始預告哈利波特第三集「Harry Potter And The Prisoner of Azkaban」(哈利波特和阿茲卡本囚犯)時,海特曼太太迫不及待地告訴先生。等不及書在美國上市,他們就直接從英國定了書。

快遞送書來的時候,海特曼夫婦正為一隻小貓生病而操心。為了安慰太太,海特曼先生讓太太先讀。當太太熟睡時,他輕輕地把書拿過來,把閱讀小燈夾在書上,投入哈利的新挑戰裏。這回他要面對的對手是從阿茲卡本監獄逃出,叫Sirius Black的壞蛋。

「羅林打算出七本,一個年級一本到哈利從學校畢業。」另一個周末,在車上,海特曼太太和先生談到剛讀到的訊息。

「你想他畢業之後會作什麼呢?」海特曼太太問。羅恩的兩個哥哥畢業後,一個到非洲管巫界銀行,另一個到羅馬尼亞學馭龍術。

兩人想著各種答案。

郊區的公路非常安靜,海特曼先生一手握方向盤,一手伸出握住太太的手並給她一個快速的微笑。海特曼太太心頭暖暖的,懂得那笑的意思。她轉頭,窗外兩隻松鼠銜著松果正從林間跳過,回到樹上的窩,存糧準備過冬。

不知不覺地,夏天已將近尾聲。—節錄自《愛上一個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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