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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路跑一、二記

悶熱的早晨,勉力維持在一公里6:30均速以下,看來必須更早出門了。

豔陽下,山杜鵑處處盛開,粉艷醒目。搬到這個老鎮之後,不斷地被種種「盛大」驚訝到。因為離市區更遠、更郊外,加上有一片佔地廣闊的州公園散佈鎮裡,這裡住家的佔地與庭院更廣,花叢也更大,動輒開滿大半個牆角或院子。跑步時,常常一轉身,眼前一片花團錦簇,香氣襲人,花季時,出門又添加了一份動機。

跑著跑著,過去一年多居家防疫(和全美一樣,本郡的感染比率是10:1,是的,你沒有讀錯,每十人就有一人感染新冠病毒),當疫情最嚴峻、看不到希望與盡頭、心情鬱卒時,日子是怎麼過的?

是了,除了出入極為小心,保持規律的運動和作息,精神上則常以先生的話提醒自己:”Could be worse.”

世上太多更悲慘的人與環境,我們還能三人緊守在一起、衣食無慮、不是住在砲火戰區…;絕非最糟。

結果,防疫一年多,完成一本新書、看了很多很多影集、上網學肌力訓練、煮了更多更多餐飯…;運動與健康飲食之下,中年新陳代謝雖減緩,依然達成一年內減重五公斤的目標,神清氣爽之外,覺得更善待雙腿了,尤其是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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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續幾日高溫,又是將熱到35度C的一天。海奕極早、大概5:45就出門長跑去了,同時醒來的我,也跟著很快出門,在炎熱之前,把今天的12公里跑完。

清晨的街道,空曠安靜,除了少數的跑者、騎士和行車,只有我和自己的腳步。日曬下爬坡艱辛,但當跑過樹蔭、風過林梢,或被住家前院的自動灑水器噴到時,一陣涼意,烈陽高照之前的ㄧ絲溫柔,啊,真舒服。

跑完回到家,先生也出去長騎了,「這個家沒有偷懶的人。」記得他曾以我們為傲地說。

一看,還不到八點呢,這一天卻已經很令人滿足了。

老夫婦與庭院

我常跑步的住宅區中,有一條叫做「檜柏」的路,一開始是長約.20英里的直路,接著是一段長陡下坡,坡下左邊住著一對老夫婦。

天氣好時,常見兩老在庭院裡種花蒔草,把房子四周整理得有緻有序。有時我跑過時,他們會揮揮手、微笑,感覺是一對和善但不多話的老人。

庭院的活兒永遠也忙不完;春天以來,跑過老人的門口,可看到他們又種了不少新花,準備舖在花床上的木屑堆在石磚徑上,房子旁陽光充裕的菜園,土已整好。

昨天經過時,老人屋牆旁的鳶尾花與山杜鵑盛開,同戴著膚色帽子、身穿同款藍色工作服的夫婦兩面朝著花圃,並肩坐在大樹下,一旁小桌上擺著兩杯水,顯然是勞動後,休息片刻、欣賞眼前親手耕耘的成果。

我遠遠地拍下一張老人背影的照片,心裡有一絲感動。

一棟房子,一片花園,兩個老人,勤奮用心地生活著,任世間紛擾,兩人共耕,共息,無需言語,那份舒適的靜默,是經過多少時光的磨合與契合,而換來的親近與完全放鬆。

New Boston Half Marathon –記第十九場半馬賽

有時候,需要一份縱身跳入未知的熱情❤️‍?

對住家所在的麻州北岸各項半馬賽逐漸熟悉後,我習慣在每年年初提早規劃並報名未來一年的賽程。配合氣候,通常選擇夏初的六月和長冬之前的十月,各跑一場半馬賽,冬天時若南下溫暖的佛州,再加一場當地的賽事,這之間則視興致和狀態,另加幾場5K或10K。這是適合我體能的比賽頻率,主要是為平日的練跑提供確切的目標。

月前,當天氣開始轉暖,我開始針對六月中的比賽展開訓練。誰料,三天前,這場原定現場的半馬賽被取消了,而主辦單位原本計畫的七、八月系列賽事也同遭變更,原因是疫情雖趨緩,謹慎起見,賽場所在的麻州鄉鎮還是決定把開放的日期改延至九月以後。

略感失望之際,突然發現去年底和海奕一起參加半馬接力賽的主辦單位,這週日將於臨州辦一場全新的半馬賽;更令人興奮地,美國奧運馬拉松女子選手之一的Molly Seidel將應邀參賽。26歲的Molly去年剛以2:25:13奪下倫敦馬女子第六名,是第二快的美國選手,僅次於亞軍Sara Hall。

有了上次的經驗,對這個單位的能力與安全措施深具信心,考慮接下來數月找不到其他賽事,況且能有機會親睹奧運菁英運動員的神采,機會難得;眼前訓練雖尚未完盡,還是決定報名這場比賽。

週日清晨,五點半起床,六點十五分上高速公路,開了50幾分鐘後,抵達這個叫做「新波士頓」的新罕布夏小鎮。同上次一樣,戴著口罩的賽者按個人速度排隊,接著兩人一組起跑,安全有序。

第一次來到這個鎮,跑場完全是未知,但氣候宜人,鄉村初夏綠意盎然,住家民眾聚集草地上慷慨加油,花粉熱在過敏藥的控制下也不算太糟,初始,路平輕鬆,我以28:44跑完5k,59分跑完10K;然而,隨著太陽越高,離開住宅區後長途的大馬路無遮熱曬,不用說,就越跑越慢了,最後5k因補水不足,坡度起伏下,小腿出現近年少見的抽筋,遺憾地犧牲了前半段的努力,最終以2:16:23完賽。

成績雖不如預期,但還是很高興臨時決定、縱身跳入一場完全陌生的激烈賽程裡;更棒的,當嬌小精瘦的Molly Seidel在領騎伴隨下迎面而來、擦身而過那一刻,興奮如親見偶像,更不用說她那1:11:36完賽的矯健神速(輕易地打破新罕布夏女子半馬紀錄),太帥、太美、太崇拜了!當下只覺得自己這麼慢沒有關係,我也在盡力前進了!(今天的總冠軍是男子前奧運選手Ruben Sança:1:06:18!! )

三葉草半馬–記第十八場半馬賽

一早摸黑出門,朝佛州西岸的海邊駛去,陰暗的高速公路上,車燈與路燈閃爍為伴,每個駕駛似乎都身負著某種特別任務,朝海角天涯而去。

前赴的這場「三葉草半馬賽」旨在慶祝「聖派翠克節」,去年因疫情而取消,已報名的賽者自然延賽至今。只限制三百人的起跑線後大家戴著口罩、按照個人速度隔距就緒。放眼而去大多是年輕人,願意清晨五點起床、開長途車程參賽需要一股對路跑獨具的熱力。活動負責人是留著落腮鬍的大個子克里斯多佛,過去幾年來幾次email往來,以及賽前幾乎每個禮拜收到他的新訊息,重複提醒安全規則,可以感受老先生辦活動的盡心盡力。四人一組,每組間隔五秒,起跑線前他親自維持順序,一一送跑者起步。很喜歡小規模的賽程:氣氛通常低調而親切,速戰速決,不花俏,就是為了跑步而跑步。

天色漸亮了,沿著看不到盡頭的棕櫚與沙石步道,從海的一角跑到另一角再折回,佛州少見的13度C冷天,天空寬闊但陰雲低沈,海風狂吹,波浪起舞。起跑後不到一英里,手錶因夜裡沒充好電,陣亡了。這麼多年以來,第一次,沒有音樂,不知道速度或時間,完全憑據對體力與腳步的感覺,跑在一種奇妙的抽空狀態中。十三英里不陌生但依然非常漫長,半程之後,我以千百個倒數取代腦中的無序對話,專一而單純地往前邁進,一步一步,耐性與毅力,如此而已。

沒有終點計時牌的一場比賽,在我之前跨過終點的健美婦人看了手錶說,她跑了兩小時十二分多,最後半英里我倆呈拉鋸,最終她還是領先。「我們都很棒!」她對我舉起兩隻大拇指,燦爛地笑,魚尾紋旁亮麗的碧藍雙眼。是的,我們這把年紀了還能這樣地跑,真的很棒。

後來,對照照片和編號,發現這位漂亮女士勇奪了女性六十歲組第一名,偶像無疑。又,根據號碼條感應,主辦單位在網站上的成績公布,我以2:13:37得到女性分齡第二名,驚喜。這場總冠軍是一位同樣來自波士頓的二十四歲跑者:1:08:16!!

幾天後,收到主辦單位在賽程中拍的下面這張照片,很真實地捕捉到一心一意想奮力向前的模樣。這張應該是跑到約十英里處——最痛苦、也開始稍微感覺終點在望的關鍵里數之一。這時在路上已超過一個半小時,水瓶已輕,口罩緊握在手裡。那天因手錶沒電,沒音樂的情況下,仍戴著耳機是因為,初始,身後不時有喘氣與聊天聲超響的賽者,耳機讓人與世隔絕。後來大家雖遠遠地拉開了距離,獨行安靜,卻也懶得(沒力)摘下了。放鬆肩膀,擠出笑容,再拼一下,再撐一下,妳可以的!

疫情,開學,跑步

今天送海奕回學校和隊友練跑後,我也就近沿著美麗的校園跑步。

秋季開學以來,校方採取分批開學,由剛被錄取的新生和即將離校的最高年級住宿生開始。初回校時,學生一律先自我隔離兩週,之後每週兩次的全校檢驗,持續網路教學,進出校園活動強制戴口罩,餐廳關閉只供在戶外的開放帳篷取用食物…,層層謹慎保護、零案例之下,逐漸開放。

秋意漸濃的校園到處豎立著「散佈善意而非病毒」、「請戴口罩、保持距離,一起保護我們的社區」、「我為了保護你戴上口罩,你也願意保護我嗎?」…種種標誌提醒大家。

不用說,戴著口罩運動呼吸很困難,海奕和我試過各種、包括學校供應的名牌運動口罩,但跑起來很快就都濕透,教人欲窒息,深深感受到正常的呼吸何等輕易自在。我還好,平時多跑荒郊野外無人處,可以拿下口罩喘氣;每日必須保持運動的學生們則無選擇。

疫情完全改變了我們的生活,千百萬的孩子因而犧牲了正常的學習與校園作息,因此,只要能恢復某種程度的學習與社交,進出校園大家都很願意配合、適應新的生活型態,包括口鼻遮蔽、眼鏡起霧的臉部三溫暖。

這場疫情的確切盡頭依然模糊,完全回到從前是不可能了。出門後無法暢快呼吸,不能擁抱親友,每日不停地洗手擦拭,被感染的不安,不祥的數字持續攀升….;但無疑地,我們還是非常幸運的,世上還有多少貧病不幸。疲憊感有時如腐蟲,需要自覺與一些力氣才能撢掃掉,但我願意繼續相信,自私愚昧的人終究是少數,人類還是有一定的理性,以及很強的彈性與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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