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游泳兩次,笑很多—-夏威夷隨筆

二月中孩子放寒假,因為想往溫暖的地方跑,因為手上有一張遠程的機票必須限時用掉,我們去了一趟夏威夷。

聽到的朋友多發出讚歎:「哇!太棒了!」興奮地說起自己或家人或朋友去夏威夷度蜜月的經驗。東岸的人,對這個語言文化交通便利、碧海藍天火山珍珠港的海島,似乎因為得跨過整個美國國土,而有種「出國旅遊」的浪漫情懷。

行前的閱讀準備之外,曾任空姐的好友J和服役海軍時駐防過夏威夷四年的先生同事Bill給了我們不少實用的ti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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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游泳兩次,笑很多。」帶著小猴的體育老師給他的兩個「功課」,全家踏上了旅程。芝加哥轉機後直飛海島,十個小時的飛程對慣飛台北的我和小猴不算遠。倒是美國航空(AA)的國內班機每件掛寄行李都要收費、擁擠狹小的座位,完全不提供餐點,甚至連簡單得可憐的點心都得自費…,讓人不免興起現代航空旅遊侷限之多,品質倒退不便之感。飛程最後,備糧不足的我們跟鄰座一對年輕情侶同時看上推車上的最後一筒洋芋片,猶豫著熱量和營養的幾秒間,竟眼睜睜地看那情侶打開筒子,卡滋卡滋了起來(跺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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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腳的旅館強調什麼都有,尤其是親子設施。「簡直像個座迪士尼!」—機場接人到租車公司的司機說。

果然check in時就碰上旅館週末的表演時段。大廳泳畔一片聲光舞影,傳統武士與草裙舞搖曳生姿,各地湧入的人潮擠得水泄不通。放下行李,梳洗之後下樓,正好趕上沙灘上的煙火表演。手持冰塊搖晃的Mai Tai,海風徐徐中椰樹舞影,夜晚的樂團唱起了Califonia Dream。夏裝輕鬆的三人臉上閃著亮光—果真到了夏威夷。

旅館號稱是個村落(Village)果然名符其實,幾十家禮品精品店,數家餐廳,結婚的教堂一座,連Starbucks都開了兩家,加上幾處泳池,滑水池,瀉湖(lagoon)….的確自成村落。面對海灘的露台泳池,每天早上孩子跳進游泳,我們夫妻跳上一旁的跑步機揮汗,神清氣爽地展開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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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到過夏威夷的人異口同聲。觀光客的錢到那兒都一樣,特別薄,尤其是海島,資源都靠外在提供,成本相形的昂貴。Starbucks裡一切比本土貴了三分之一卻依然大擺長龍。問侍者在孩子的漢堡上加兩片番茄生菜,「要加三塊美金!」「What!!」「這裡是xxx旅館(小姐)。」他面不改色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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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訪了數萬老兵安眠處的國家公墓(National Memorial Cemetery of the Pacific)。

百萬年前曾是火山口的Punchbowl廣平綠地上,數不盡的墓碑平列,井然有序,全是安眠的亡魂。小猴安靜地走參差的天堂鳥花束之間憑弔。接著往矗立著Lady Columbia(又稱Lady Liberty)雕像的頂端爬,進入雕像後的教堂。訪客簿上,他工整地寫下自己的姓名與地址,一臉神聖。想起有一年帶他去參觀戰地故鄉的古戰場,看完紀錄片後他提出的各種問題:兩軍為什麼要打起來?那陣亡的將軍為什麼得身先士卒?真真實實地看到人類的愚昧,戰爭的真面目。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離開公墓後,我們依Bill給的路線往山頂上開。宛延的小路濃密的樹林,肥綠的樹葉,藤枝蔓生。人車稀落安靜的小路,放眼盡是典型的亞熱帶海島生態。先生把車停在崖邊,俯視山下,高樓聳立的Waikiki海岸線左連綿至Dimond Head(鑽石山),右到夏威夷機場,中間是平坦的夏威夷市中心,一覽無遺。車行繼續,成列筆直的竹林與白楊樹闖入眼簾,好奇的先生驚喜得像個孩子。打開車門,那股熟悉、刺鼻的氣味衝入。我跟他說起老家海島上的同樣的白楊樹,還有童年時叔公讓我們抽籤分竹筍的往事…。

旅遊的另一層美好意義—-讓兩個南轅北側的人累積了嶄新的共同經驗,同時,也有機會分享與眼前相關的、個別的舊記憶。分枝且從未重疊的過往,因為一起旅遊而產生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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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山市眾多的亞熱帶料理一解我對家鄉食物的思念。

抵達的第二天,我們循著地圖找到藏身於安靜街道的一家早午餐餐廳。高挑明亮的裝置,中西混合的菜單,手機簡訊不停的年輕食客….,都是熟悉的感覺。先生說讓他想起了台中。

另一晚,等在一家看起來不起眼但被評為島上最佳台式火鍋的店外。Yelp上說排隊的時間常以小時算。因為店太小,客人全等在外面的停車場,店主還放了排板凳讓人歇腳。湯頭有麻辣、咖哩、主人獨製香料等選擇,肉片之外,冰箱裡各式煮料,照盤子顏色算錢,客人自取。

「你台灣哪裡?」招呼後幾句談話下來,與老闆同鄉人的親切感油生,熱鬧溫馨的小飯館裡,故鄉突然很近。最後,我等待的那一刻終於來到了:老闆隨餐奉贈的削冰—冰山上淋著牛奶、鮮艷水果、布丁、珍珠,青蛙蛋….啊,滿足。

這樣解饞下來,最後還找到一家香港頂級飲茶樓在島上開的分店。上菜快速的小蒸籠擺滿了餐桌,咬一口鬆脆香軟的熱蛋塔,簡直是想流淚的感動。(不好意思,波士頓貧乏的中國菜吃久,碰到家鄉味十足的食物難免有這種自然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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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藍,太平洋的海風溫暖安靜地吹。

先生躺在十三樓面海的旅館床上,病了。前晚興高采烈地赴了著名的五星級牛排餐廳,飽食一頓後,半夜竟全付諸流水還了回去,食物中毒。

微燒,虛脫的他趟在床上。陽台窗外,椰子樹搖曳,水波粼粼,還有午後沙灘戲水的人聲和旅館吧台傳來的音樂陪伴。

自己帶小猴在異鄉難免有絲寂寞,但並不無聊。到處都是同年玩伴的旅館泳池夠他玩上整天。烈陽下跟一張紫色浮墊奮戰後終於把它降服,舒適地趟在上面漂浮。然後他又去海水裡逗浪,沙灘上築沙…。不論走到哪,老覺得給這男孩一片水和沙,我就可以一旁退休終老。

有時我帶他到旅館一旁的臨海公園的遊樂場玩。當地居民到了下午攜家帶眷地來到公園裡烤肉。他跟其他小孩溜滑梯,椰樹間捉迷藏,我在一旁長椅上跟他們的媽媽閒聊。幾乎同時地,她們說到這島:「太小了,公立學校也不是很好,孩子將來一定要出去,去mainland或他方。」即使是個高度開發的觀光盛地,夏威夷在這些媽媽看起來依然不足。她們談到美國本島(Mainland)的語氣,就跟在故鄉海島的我們談台灣一樣—出去才有前途!

先生的體能緩慢但終於逐漸恢復。退房離開前,我和我的馬桶建立了特殊的友好關係…。認真又玩笑地,他把一旁的孩子逗得咯吱不已。講起自己深夜裡怕吵醒妻子,輕手輕腳不停地跑廁所,最後累得乾脆坐在馬桶旁,等待下一波浪潮來襲,重新來過…。整理著行李的我搖頭苦笑:這人幽默愛搞笑,苦中作樂的天性深植骨子,幾天的狂吐狂瀉竟然無一絲消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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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珍珠港那天,一開始陽光燦爛,到亞歷桑那船紀念館(Arizona Memorial)時,烏雲從四周籠罩而來,跟遊客一起向千多名尚未參加任何戰役就被日軍轟炸、隨船沉溺的士兵致意。

孩子對博物館和艦艇極感興趣,帶著耳機詳細聆聽解說艇裡各種裝備、魚雷操作、海軍在艇上的起居生活(那件個人佩戴、隨走隨聽的耳機解說裝置真是個好點子。)

離開港口時陽光又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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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孩子去浮潛是先生此行最期待的行程之一。離開夏威夷之前,我們終於去了美麗的恐龍彎(Hanauma bay)。父子一起在海裡適應一趟後,小猴把現場和之前在泳池裡練的浮淺技巧全派上用場,自己下水,跟海洋世界對話去。沙灘上的父母眼光遠遠緊隨,溫柔波浪裡的小猴不時探出水面,拿下蛙鏡,舉起大拇指。看到蝴蝶魚、刺尾魚…,找著夏威夷海洋出名的綠海龜。

椰樹下的我,身旁是他築了半天的金字塔沙堡,手上一本少見讀了許久的《Middlesex》(中性)蝸牛拖步地走了兩章,終於換到Kindle裡的新書《A dog’s purpose》,一隻多次投胎再生的狗充滿了感人智慧,一口氣看完半本。

想去看火山,去其他小島潛水,躺在沙灘上看太平洋蔚藍無雲的天空,再去吃道地火鍋和淋滿牛奶尖尖一盤的削冰…,種種理由為下一次去夏威夷留下了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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