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晚餐
準備晚餐時,稍預估了手上的進度後,我給先生發了封簡訊。下班前更忙的他,通常會簡短地回一句:「可以」,或「已在路上」。
但這一天:「你們先吃,我最快要七點半,這禮拜非常忙…。」
「好,因為海奕可能等不及。晚餐煎豬排,幫你留著。」
「不好意思。」他回。
我傳以一顆愛心。
為兒子和自己盛盤時,我想到:和先生這樣的對應,比起年輕時有多麼不同。
曾經,我是個受不了飯煮好,丈夫遲遲不出現的妻子。曾經,如果對方說好幾點到家,而忙亂一陣後的我眼睜睜看著飯菜涼去,隨著一分鐘一分鐘過去,越等越心急氣躁,甚至算起從公司到家加一點塞車,所需的時間。若先生依然遲未出現,ㄧ進門,迎接他的不免一張臭臉。
想著先生曾經得急忙地趕回家,一頓飯得吃得抱歉、委屈、生氣,辛苦一天後,一個晚上也毀了。
是我老了嗎,火氣漸弱? 還是我驕傲的自我萎縮了?不再猜疑對方故意拖延,或沒有更努力把會議或電話縮短;不再可惜,香騰的晚餐無法趁熱共享;不再覺得,遲到一頓飯意味著對方輕待我的用心烹煮;不再讓一頓飯點燃一場無謂的戰火,壞了一兩個小日子。
婚姻或任何關係中,若老把對方的小行舉或小言語挑出,動輒以「有心無心」、「愛與不愛」的顯微鏡檢視,難免要漏洞百出,自找苦吃。
先生終於進門了,我對他笑笑說嗨,孩子也應聲下樓來迎接爸爸。
把提前起鍋的那份豬排,再次下鍋,加一點高湯煮透。從烤箱裡端出以低溫熱著的小馬鈴薯,冰箱裡拿出沙拉和醬調拌。
倒一杯酒,坐在餐桌對面,看著先生把食物掃進肚子,聽兒子一旁說著學校,父子打趣,全家一起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