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 - 2010

愛上一個外星人

多年前的一個初夏,海特曼太太剛剛接受先生的婚約時,家人來美看她。在那間紅磚房子,她今後的家裡,父親和她有許多時間長聊。聊到他們的小島,她已去世的母親,父親不禁興嘆:命運對一個人的安排,實在無法預測。誰想得到,一個出生成長於小離島的黃毛丫頭,有一天,會在天的另一邊,找到歸宿。

海太太自己何嘗不那麼覺得。她注視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對冥冥中的命運之神,感到神奇。

隔年春天接近婚期時,海太太自己去看白紗,雖然有些寂寞,但心很篤定。

對安靜朝夕生活在一起一年多的她和海先生,婚禮只是給承諾立一道紙上證明的手續。結婚前每天傍晚,他們照常種花,整理院子。周末,一樣出門去玩。唯一不同的是,海太太會帶著好奇不安,三不五十的冒出:結婚後,我們還會作這個作那個嗎?結婚後,人家真的會開始叫我海特曼太太嗎?‧‧

他們的婚禮真的是「簡單〈小〉而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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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之歌–讀Olive Kitteridge

站在不同的時間點上看人生,會看到完全不同的光景。從小孩的位置往前看,未來又長又遠,有無限的可能性。以平視的角度環視當下,生活或憂或喜或走向痲痹。或者也可以倒退幾步,回到某一個交叉點上,重新選擇:「如果這時選走這條路,而不走那條路,人生是否完全改觀?」

所有看人生的點,我最著迷的一直是站在生命盡頭,由後往前看。

很小的時候,我常倚在祖母和嬸婆旁,聽她們一邊忙著手裡的活兒,一邊談她們貧困天真的少女時期。

我喜歡聽五、六十歲的女性朋友,談他們如何調適兒女高飛後空巢的日子——當義工、參加讀書會或俱樂部、處理複雜糾纏的離婚,發現相處大半輩子的枕邊人一夕間變成陌生人。

每 當婆婆說起失婚的朋友如何搬到佛羅里達,如何一周只能和單身老男士晚餐一次:「我的朋友相信那男人一定還有其他的女朋友。和女人不同,只要有錢,男人老了 還是很搶手。」很難想像她口中描訴的是一群七、八十歲的男女。他們在生命尾端依然和年輕人沒兩樣的情感糾紛和憂愁歡愉,總聽得我津津有味。

這份對老年的心情和狀態的好奇,很像看一本小說,破不急待想翻到最後幾頁,知道結局是什麼。

Olive Kitteridge滿足了我對老年生活與心情的許多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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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

陪未婚妻回台北探親時,海特曼先生第一次意識到兩人分手的可能性。

不要想錯了,海先生是非常愛女友的。那愛就像月亮戀著海洋一般的深遠.

“這段感情可能不行,”因感冒一張白蜇的臉更顯蒼白的海先生坐在床邊想著。他的心糾結跟底下未婚妻家那老式木板床一樣不舒服。

這是海先生第一次陪未婚妻回台北娘家, 海先生興奮又緊張。之前的夏天,在他們訂婚時,包括她父親在內的部份家人曾造訪他們的波城市郊的小家庭,大家相處愉快。不同的是, 這回他將置身於全是中國人的環境, 見識她常提起的大家族; 他希望給他們最好的印象。

下了長途飛機後海先生到洗手間梳洗, 換上乾淨的T恤,跟來接機的爸爸用力的握手擁抱,看得出爸爸很高興。

稍是休息, 幾天後他們飛向未婚妻出生成長的小島,他們此行的重點 — 她大哥的婚宴將在那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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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

拿到學位後, 海特曼太太有好一陣子找不到甚麼合意的工作。受不了無所事事對自尊的打擊,那年冬天,透過先生的關係,她開始了在美國的第一份工作——–在一家做垃圾箱的工廠上班。職務講好聽是總機兼會計助理,其實就是小妹。

上班前海太太得先準備兩件事。

第一是去學會計。

補習班窄小的隔間教室裏,耳機傳來男聲解釋著面前的講義。她一邊作著資產與負債的習題,一邊淚都快流下來: 想她堂堂文藝少女竟淪落至此….。

夜裏她打電話給在會計師事務所工作的老友。一報上名「是我!」電話那端一如往常的,傳來她興奮的尖叫「妳在那裏,永和還是美國?」

問她什麼是「Debt」,什麼是「Credit」,她又是一陣尖叫:「不敢相信妳在學會計!」

大哥打電話來鼓勵海太太,英雄不怕出身低:「不要氣餒,看看嚴長壽,從小弟做起‧‧。」她應聲答允。但直到上床睡覺時,都想不起嚴長壽到底是誰。

第二件事是買車考駕照。

出國前海太太是死黨裡早早拿到駕照的,有好幾年她開著那部深紅二手福特嘉年華在台北大街小巷跑,有時和一班女友混得晚了就充當司機城南城北把她們一個個送回家, 深夜自己空車回永和,下次聚會再跟她們撒嬌 :「都沒人送我,我也是女生呢! 」

考麻州駕照前,海太太的婆婆借車給她還帶她去練車熟悉路況。她開著婆婆的釷星 Saturn在她和公公住的高級社區裏兜著,經過圖書館,海先生的高中,家庭醫生的家。剛進入冬天,光禿禿的樹,直直見到灰色天空,街頭偶爾穿冬裝的跑步者,空氣中涼意漸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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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勒比海月升時

「想遠離到一個有白沙藍天的地方」的念頭下,幾年前他們接受友人的推薦,首次踏上那位處加勒比海湛藍海洋中,卻終年吹襲著沙漠型氣候熱風的小島。

之後,那島的陽光如催眠的低語,一次又一次將他們喚回。每年兩次每次隔約六個月,他們回到那裡—停留同樣長度的時間,住同一家旅館,要求相同的向海樓層,逗留於同一個沙灘,….。最近的幾次,他們一踏進旅館賭場casino, 那灰髮憨直的服務生一眼認出,趨前興奮的握著他們的手喊道:「Welcome back! 」不待坐定已好記性的端上他們常點的「蘭姆鳳梨汁」…. ; 一直以為自己只是過客,有時夢想那天成了電影裡那種亡命鴛鴦,就要把那島當隱身處的他們,開始懷疑自己已經在島上留下了當初意想不到的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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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旅程總是這樣開始的:滿載著相同目的地旅客的小型飛機,清晨時飛離新英格蘭的春寒料俏或冷冽深冬,往南朝赤道航去。四個多小時後,在加勒比海中千百島嶼裡,降落在那只有架駛員能辨出的不起眼小島南端。 Read Mo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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