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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詼諧曲

詼諧與悲傷都在此相遇

春天還不時在傍晚的冷空氣中流連,夏天剛開始時,海太太失業了。

沒班可上的第一天早晨,身穿睡衣頂著一頭蓬鬆亂髮的海太太一下樓,先生像是看到一副世界奇景似的,對著一旁舔洗爪子的橘貓大叫:「看哪!步步,那裡來了個『家庭主婦』!」海太太丟了個白眼給先生,走到貓前,拍拍牠的額頭:「你最好習慣,從今天開始我在家的時間要變多了!」貓理都不理她,顧自走開。

海先生上班去後,海太太給自己煮了杯咖啡—用義大利illy咖啡豆磨成的濃縮咖啡加上高溫蒸發的綿密牛奶,作成一大杯好喝的咖啡拿鐵(café latte) ;持著咖啡杯無所事事的在屋裡逛,看著陽光沉靜地移動在大理石餐桌的不規則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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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裡汲水

書櫃一角

8:36AM
通常每天這個時候,我送孩子上學校巴士,先生出了門,給自己煮杯咖啡後,坐在對窗的書桌前,開始工作。
窗外又是一個溼冷的早晨。一定是雨,我的心情有點渙散。想起有一陣子沒和家人通電話,煮好咖啡,我撥了Skype給小姑。一邊把家人和自己的近況一一填上,一邊隨手撿起孩子遺落在地上的玩具,把早餐的碗盤放進洗碗機,衣服丟進洗衣機。 時間悄悄地溜走。咖啡逐漸變冷。

10: 47AM
距離孩子放學還有幾個小時,我該專心下來工作的。閱讀,翻譯,構思,找資料,書寫。史蒂芬金一年只有生日那天休假,連去看最愛的波士頓紅襪隊球賽時手上都拿著書在讀。 「Do it every day for a while, do it as you would do scales on piano. 」(每天都寫一點,就像每天練鋼琴音階一樣。) Anne Lamott在《Bird by Bird》裡引述她父親的話。「If you want to become a writer, you have to write every day…You don’t go to the well once, but daily. 」 (你如果想成為作家,你必須每天都寫。不能偶爾才去井裡汲水,一定得每天去。)很多作家都說過類似的話,上面引自偵探小說家Walter Mosley。
我熱愛寫作,但此時浮上心頭的卻是,週末在際,也許應該上一趟新開的韓國超市,趁著放假人潮之前,添購點食材。
上了車,想到不會開車的湖南老奶奶也許會想一起去。按了門鈴,湖南爺爺說奶奶去散步。我沿著社區老人平常的路線開車,不一會兒就山坡處見到微雨中的她。載她回家拿錢,換衣服。一老一少上了高速公路。
人潮擁擠的超市裡,昨天才大採購的湖南奶奶沒有買太多東西,付賬時卻還多買了盒韓國水梨給我,我直呼過意不去。「有歐,我買到我喜歡的不加糖豆漿;怎麼沒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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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落的味道

「祝妳下一回有好一點的運氣。」穿藍白制服的莊家將她面前的最後一只籌碼收走, 以略帶抱歉的眼神和口氣對她說。

像被扒得精光的敗將,她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優雅,欠身退下牌桌,茫然的走進人群交錯的賭場大廳裡。

她一臉倦容,頭髮身上清楚可聞一種在賭場周旋過後專有的味道—煙與人息與冷氣長久攪和的,墮落的味道。

經過幾個小時的賭局,她的身心是長時間緊繃後的疲倦。摸摸大衣口袋,單薄的小鈔在手指下孤零哀怨,她識相的知道最好暫時不去記算輸了多少,更不去想那是幾天的薪資。

走在諾大的賭場大廳裡與走道上好奇觀望的賭客和端著飲料穿超短迷你裙的女服務生擦肩而過,一如每個賭徒每回輸錢,她的心理充滿懊悔—後悔剛剛沒在籌碼高疊時趁勝追擊;憤恨如果那手「變雙付牌」split 加「雙倍注」double沒有輸在莊家的二十一點通殺上,就有翻身的機會;後悔當那一臉笑容、不時對她喳眼示善意的男莊家被換走,換來那冷靜的「女殺手」時沒有跟著換桌。

後悔,後悔,如果,如果,她忘了(故意?)人生不能重來、沒有如果、後悔無益的。

她清楚的記得這一切是怎麼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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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上一個外星人

多年前的一個初夏,海特曼太太剛剛接受先生的婚約時,家人來美看她。在那間紅磚房子,她今後的家裡,父親和她有許多時間長聊。聊到他們的小島,她已去世的母親,父親不禁興嘆:命運對一個人的安排,實在無法預測。誰想得到,一個出生成長於小離島的黃毛丫頭,有一天,會在天的另一邊,找到歸宿。

海太太自己何嘗不那麼覺得。她注視著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對冥冥中的命運之神,感到神奇。

隔年春天接近婚期時,海太太自己去看白紗,雖然有些寂寞,但心很篤定。

對安靜朝夕生活在一起一年多的她和海先生,婚禮只是給承諾立一道紙上證明的手續。結婚前每天傍晚,他們照常種花,整理院子。周末,一樣出門去玩。唯一不同的是,海太太會帶著好奇不安,三不五十的冒出:結婚後,我們還會作這個作那個嗎?結婚後,人家真的會開始叫我海特曼太太嗎?‧‧

他們的婚禮真的是「簡單〈小〉而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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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愛

陪未婚妻回台北探親時,海特曼先生第一次意識到兩人分手的可能性。

不要想錯了,海先生是非常愛女友的。那愛就像月亮戀著海洋一般的深遠.

“這段感情可能不行,”因感冒一張白蜇的臉更顯蒼白的海先生坐在床邊想著。他的心糾結跟底下未婚妻家那老式木板床一樣不舒服。

這是海先生第一次陪未婚妻回台北娘家, 海先生興奮又緊張。之前的夏天,在他們訂婚時,包括她父親在內的部份家人曾造訪他們的波城市郊的小家庭,大家相處愉快。不同的是, 這回他將置身於全是中國人的環境, 見識她常提起的大家族; 他希望給他們最好的印象。

下了長途飛機後海先生到洗手間梳洗, 換上乾淨的T恤,跟來接機的爸爸用力的握手擁抱,看得出爸爸很高興。

稍是休息, 幾天後他們飛向未婚妻出生成長的小島,他們此行的重點 — 她大哥的婚宴將在那裡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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