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芭樂樹
母子兩常天南地北地聊,有時我給他講點童年往事。他聽過我在老家時,跟兄姐每天走當時覺得是長長的路去上學;聽過小時候家裡的土狗阿力,跟我們搬到城市後走失了;也聽過班上頑皮男同學如何愛拉我的長辮子玩,而我如何恐嚇他們:「要跟我哥說!」他愛聽我描述,大哥讀小學時老讀第一名,當班長兼全校集會總司儀,是各種比賽常勝軍和全校名人,威風得很。
今晚,我跟孩子講起老家的芭樂樹。
我們在老家是個大家族,不包括遠赴星洲的四叔公,共分成三房。因為人口眾多,耕事與家務繁瑣,各房司職與擁有的產物都清楚劃分,那一房分到哪個廚房、哪幾個臥房,和哪家共用廳堂,哪十天輪流照顧曾祖母的起居飲食,分到哪幾畝田……,都條理分配,運作起來簡直就像一家現代企業。
領軍這企業的頭頭是八十幾歲、半身不遂的曾祖母。那個電視罕見的時代,阿祖的房間是全家唯一擺有電視的。放學後,我們小孩全窩在她的小房間,盯住那黑白螢幕。長年臥床的阿祖性情陰晴不定,好的時候任我們擠鬧,不高興時伸出拐杖,朝電視電線奮力一鉤,拔掉插頭,螢幕頓時沒了。
從此沒有貓的日子
家裡最後一隻貓,蜘蛛,昨天早上走了。
將近十八歲的牠,幾個星期前健康開始惡化。獸醫來後,找出了幾個可治療的地方,我們按照指示把牠的眼疾和脫水等狀況都治好,蜘蛛也再度恢復了飲食。
每天早上,一見我起床,牠來到腳邊,喵喵作響,然後跟著我下樓。精神的喵聲和上下樓的體力,都讓我們放心,相信這隻向來強壯的貓,會繼續下去。
雖然對吃再度感興趣,但我們猜因為味覺退化,蜘蛛的口味依然極度挑剃,今天喜歡燉鱈魚罐頭,明天喜歡旗魚。有時烤了雞,冷了後給牠一塊,牠竟吃得津津有味。孩子吃剩的通心粉,他也興致地嚐兩口。但不管是什麼,牠很快就厭了,任魚腥味瀰漫屋裡,牠只坐在碗前,沈思。猜牠想吃什麼,成為我們每天的話題。
一天天,照顧牠吃,照顧牠如廁的意外,簡直就像照顧一個老人。然而一見面,近來變得愛說話的牠,總不忘對你親切地喵喵聊幾句,精神來了,就跟上跟下做伴。每一轉身,看到牠那再熟不過的黑色身影,心頭總有一種溫暖。
一位父親教兒子的事
「人從依戀母親到依戀父親,最後達到綜合,這是精神健康和達到成熟的基礎。實現不了這種發展就會引起精神缺陷。」—-心理學家佛洛姆
先生有一個黑色、大大的運動旅行袋,裡面裝著飛盤、足球、棒球套、棒球、球棍、白色塑膠本壘板和橘色三角錐做為三壘的標的。週末下午,天氣好時,他袋子一提,帶孩子去公園玩,直到兩人滿身大汗。
放假的許多早晨,我會看到一大一小,坐在餐桌前,從用來分類零件的回收紙盒裡,挑出一片片樂高,拼裝幾千片的龐大成品。負責拼裝的是孩子,先生一旁陪,有時某個步驟拼錯了,兒子得退回幾步再繼續,父親鼓勵打氣下,男孩練習著耐性。
晚餐後,他們玩喜歡的遊戲—象棋、大富翁、憤怒鳥…..。 我喜歡看他們玩一場久久的大富翁,不欺不詐,玩到最後,即使勝負已定,也不放棄。如果先生輸了,他伸出手跟兒子握手道賀,誠懇地:「恭喜!A good game!」
從一個敬佩的人身上學習如何面對失敗,這是何等珍貴的經驗。
忙裡找刻安靜
因為是人口簡單的家庭,平日要打理的不過就是三個人的日常瑣事,生活向來閒靜,只有到了過節,才真有一種忙的感覺。
節季通常是從萬聖節結束後開始。鄰居各家門上退下妖魔鬼怪和秋天豐收的裝飾,換上楓葉、冬青或雪花的掛飾。十一月底的感恩節,男女老少照例瘋狂大塞車,回家團聚。之後,信箱裡開始被各式購物目錄轟炸,購物商場mall裡裝飾得五彩繽紛。聖誕樹擺出來了,聖誕歌曲唱不停,員工扮的聖誕老人端坐在大紅椅上,等著排隊的孩子一一坐上他的腿,純真地訴說聖誕心願。
歡樂氣氛感染下,我這樣的家庭主婦,除了煮飯洗衣搞清潔,發現自己不時找藉口,或給孩子添個睡衣褲襪,或找給公婆的聖誕禮物的點子,頻繁進出商店商場,突然覺得:怎麼這麼忙。
忙過節之外,冬天通常是我們南下佛羅里達避寒的季節。感恩節吃完火雞大餐,前腳送走公婆,後腳忙清理碗盤,深夜才開始打包,第二天一早就朝南飛。從這天開始,一直到新英格蘭春暖花開,我們就南南北北跑,打包解包,上下飛機,驛動之間,時間飛逝。
Jenny
恭喜你出書了!事先都沒說哦,改天吃飯慶祝好嗎?